葛农

第十三章感谢 @请向我发送评论 这位太太剪的美轮美奂的奔年视频！

（十三）

首次面谈，接洽鑫年科技的就是洛菲斯的一把手彭学武。按照郭鑫年不算丰富的风投知识，本以为怎么也得跟投资经理，投资总监先过几轮招儿，才能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投行老狐狸。不过他天生胆儿大，向来不知天高地厚，又是个人来疯，见到彭学武，悬在他头上许多天的紧张感反而像氢气球，“咔”地一声剪断了线，越飘越高，最后干脆飘得没影儿了。

面谈用时2个多钟头。出了洛菲斯大厦，郭鑫年和卢卡一前一后走着，谁也不说话。俩人打了辆计程车回公司，坐在后座上没过一分钟，卢卡先忍不住了，拿膝盖碰了碰郭鑫年的腿，郭鑫年照样撞回去，卢卡又撞回来，他们像两个小男生似的憋着笑碰来撞去，弄得司机莫名其妙，一个劲儿斜眼瞄后视镜。

一进公司门，十几个年轻人都从工位上抬起头来盯着郭鑫年看。郭鑫年一脸严肃地环顾大家，把每个人都看得心里发毛，大气儿不敢出。只听他郑重其事地，用新闻联播播音员的腔调说道：

“各位同仁，各位战友，今天中午，大家就不要再待在公司了……全体去科技园外面的海底捞，放开了吃，我买单！”

小小的鑫年科技瞬间被敲桌子声，跺脚声，笑声，喊声挤爆。惹得隔壁小公司的前台都跑了过来，从玻璃门外好奇地往里看。

只有杨阳洋不为所动，板着小脸追着郭鑫年抱怨：“老大你是真败家，这才首轮啊，你就开始造了！”

“哎呀行了行了管家婆，把你那小金库锁好了，钥匙藏住了，不走公司账，我自个儿掏腰包成吗？高迪和徐佳莹约上，快去快去！”郭鑫年豪迈又不耐烦地一挥手，把杨阳洋那句“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啊车都卖了还瞎嘚瑟”挤在了嗓子眼里。

他先给罗维打了个电话，一直没人接。又给李奔腾发了条短信，对方也没回。工作日，很正常，郭鑫年对此倒也没在意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在洛菲斯的会议室，魔晶的界面被投影仪放大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样子。它完全贯彻了郭鑫年简单即是美的原则，单纯干净得像一块混沌之初的结晶。

他向大家演示了魔晶的实用场景以及免费模式，接着由卢卡解释技术模块。卢卡在上面回答那些他们演练测试了无数次的问题，他脑子里却想到一件不相干的事。

那是四月时候李奔腾发的一封语音邮件。

“我今天上班的时候，看到深南大道两边的红木棉全都开花了。这种花也叫英雄花，开起来真的很有英雄气概。我就想北京这个时节在开什么花，应该是白色和紫色的广玉兰居多吧。其实我以前一直都觉得北上广这些城市都差不多，它们对我来说只是上班或者出差的目的地而已。现在才觉得北京的可爱和与众不同。但是我不承认这是我的迟钝，城市都是因为人才变得特别起来的……”这段语音郭鑫年听了好几遍，他想自己还没有看过英雄花开的景象呢。

说来也奇怪，他设想过盲人，老人，驾驶员，异地的恋人们使用他的魔晶的各种情形，怎么就没想过李奔腾呢？

面谈之后，彭学武对郭鑫年说：“你们公司是洛菲斯今年第一个A轮就接触的企业，以前我们一直倾向于更成熟的企业模式，几乎不在项目早期介入。项目早期稳定性不够，再加上你们是新企业……”郭鑫年努力保持冷静的微笑，心跳得就快要穿骨破皮而出，不知道接下来如果彭学武说出拒绝的话他会不会发疯。

“但我也不得不承认，魔晶，的确令人印象深刻。这不算什么承诺啊，毕竟我们之间刚迈出了第一步嘛。但是我希望洛菲斯和贵公司能有机会走得更远……”

郭鑫年太阳穴突突乱蹦，彭学武的声音变得很空，很遥远，另一个巨大的声音在他耳边反复震荡：魔晶有救了，它终将被世人所知！

一顿海底捞吃得无比热烈欢畅，郭鑫年未饮而先醉，荒腔走板地为他的员工唱了一段“今日痛饮庆功酒”。手机就摆在桌子上，响铃加震动。郭鑫年过一会儿就看一眼，怀疑是不是没电了还是坏了。等到终于又响又震了，却是一条推送。

“麒麟今日正式收购狐邮，此次收购将使原有的麒麟邮箱在用户和功能上都得到增强，而邮箱之战是麒麟和MS决战的关键一役……”

原来今天大家都在喝“庆功酒”。所谓“第一时间”出现，只有傻子才会信。郭鑫年解嘲地想。
  

和洛菲斯的合作开了一个绚烂的好头，接下来的进展却并不太顺利。杨阳洋心有余悸地问郭鑫年不会又上当了吧，郭鑫年嘴上打包票，心里也有些担心。不知道是不是金振邦在作什么梗。他在投行没什么人脉，罗维还在深圳，一时也是一筹莫展。

五月下旬的头一天，李奔腾给他发来短信。

“今晚来西山？”寥寥五个字，约得这么急。
 “看情况。”他也回得潦草。

虽然李奔腾的食言让他不痛快，但郭鑫年倒不是故意拿糖作醋。妈妈说晚上家里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来吃饭，叫他务必按时下班，说完又补充了一句，听话，别惹你爸生气，以示抗旨不遵的严重性。

结果到家一看，哪是亲戚，是从前别人给他介绍过的那个女孩，芭蕾舞团的秀秀。

她刚从国外演出回来，顺道来看看郭鑫年的爸妈。她的父母和郭家二老都认识，算起来还是世交。这姑娘有北京女孩的大方爽利，也有北京姑娘少见的细致温柔。郭振山和妻子都十分待见她，奈何儿子就是跟她不来电。

母亲忙里忙外嘘寒问暖，郭鑫年心不在焉食不甘味，父亲不住地瞪他，秀秀倒是很自在，说说笑笑的，临了姑娘告辞，母亲催着郭鑫年陪她去散散步，再送她回家。

“地铁站就一站地，不用送回家吧……”郭鑫年有些诧异。
 “你这个孩子是真傻假傻，你以为人家姑娘真的来看我们啊。人家这是想见你！你不凉不热的，人从不往心里去，为什么啊你也不想想！”母亲见儿子不开窍，只好把话挑明了。

为什么，哪有那么多为什么。不过就是流水无情，落花有意。郭鑫年和秀秀并肩走在街上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。可她说的，郭鑫年压根没听到心里。

到了地铁站，郭鑫年还往前走，被秀秀一把拽住，笑着说：“你还真把我送回家啊，你送得动，我也走不动呀！”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高跟鞋。郭鑫年说那要不打个车吧。秀秀通情达理：“到这儿就行了，你快回去吧。看你魂不守舍的，又是你那些程序啊代码的事儿吧？”

郭鑫年看着秀秀明丽的脸庞想，这姑娘真好，换了任何一个普通男人，都会动心的。可惜他对这盈盈如水的眼睛无动于衷，他心里是另一双有时温柔暖和，有时冷淡凌厉的眼睛。

秀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，看他这样出神地望着自己，脸都发烫了，既不舍得走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
这样一对漂亮的青年男女在初上的华灯下无言相对，远看上去竟是脉脉缱绻，如画一般。只可惜各有心事，互不相通。

正踌躇间，又看到那辆熟悉的沃尔沃，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的，也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。

郭鑫年如释重负，对秀秀解释说：我客户，我得去打个招呼。你到家给我发个短信吧。说完几乎是跑向李奔腾的车，急急忙忙跳上副驾。他知道秀秀还没进地铁站，仍立在原地。他不看她，英勇就义似的直视前方。

他有点气馁地想：只要愿意，李奔腾总能找到他，他也总会坐上这辆车，不管去哪里，不管前路如何。

一到家，李奔腾把路上顺便买的虾和蔬菜扔在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上。脱了外套，挽起衬衣袖子。“我先煮粥，你玩一会儿。”他指了指沙发，“坐啊，游戏手柄和遥控器自己找。”

郭鑫年看着他挑虾线，切姜末，切香葱碎，洗米，觉得有点恍惚。这世界上见过李奔腾下厨的人应该不多，一个总是有点高高在上的人突然就变得有了红尘气，他还不太习惯。

屋子里很快就升腾起粥香，暖烘烘的香气把灯光都融化了，给一切镶上朦朦胧胧的毛边，原本冷冷清清的大房子烟火味十足。

李奔腾走过来，弯下腰，隔着沙发抱住他，抱了几秒又放开。这短暂的拥抱没什么旖旎的意味，更像一对好友或者兄弟的小别重逢。

“瘦了。”他捏了捏他的下巴，柔声说。

郭鑫年有些贪恋这久违的体温，把脸压在他掌心上，轻轻地蹭了蹭，嘴唇从指腹和关节上擦过。李奔腾却不动，停了会儿，拍拍他的脸颊，便把手抽掉了。

粥煮得很好。好得能够弥补一切隔阂疑忌，能够熨贴一切不平不虞。郭鑫年心无旁骛全情投入地吃完了，他真的饿，不止是刚才的晚餐如坐针毡，不止是胃里饥饿，精神上也饿。他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，一心寻找绿洲的旅人，总是饥肠辘辘，总是无法满足。

李奔腾把椅子朝他拖近，差不多跟他面对面。

“你怎么……”他看着郭鑫年吃得乱七八糟的嘴角和下巴，哑然失笑，抽了张纸巾，一点点给他擦干净。“总像个小孩。”

郭鑫年扬着面孔，灼灼的，定定的眼睛看着他。

“怪我了？”他问，抚弄着他的嘴角和下巴。郭鑫年抬了抬眉毛，“有点儿吧。”

“想我吗？”他继续问。郭鑫年不说话，目光移向别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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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是一辆没开完的车，AO3链接见评论